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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小说药香徐春林

青年小说作家培训班作品选

生于年,江西修水人,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土资源作协第二届签约作家。出版散文集《永远的心灯》《山居羊迹》《芳亭记》,短篇小说集《该死的见面》,长篇小说《白虎鄞都》《活火》等。曾获中国当代文学奖、华夏散文奖、孔子文学奖、江西省文学奖等。

BEGINNING

药香

by徐春林

窗户紧闭着。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了斑斓的影子。

不知道音乐是从哪传来的,是一个花季少女的声音,有点悲伤、失落,还有点困惑,感觉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让人揪心。苗若水躺在沙发上,脑袋顿时“嗡”了一下,像蚂蚁在血管里爬过。紧接着,全身一股凉意掠过。这世界本来很太平,被日本这么一弄,不得不让人心惊胆战。谁不害怕枪炮子弹?不过,苗若水早习惯了这种生活。在他看来,生活太过平静,倒是不正常。

当然了,苗若水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可他却被心魔摧毁了。他时常会想起傅月晴,想起傅月晴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过,他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喜欢她的理由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楚。

傅月晴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苗若水当初喜欢她,是因为她嘴角上那两个小酒窝。那两个小酒窝起伏不定,像一跳一跳的心脏,充满了神奇的幻想。苗若水是个大男子主义,还有些傲慢,他要找的女人一定得有个性。他所理解的个性不一定是外表漂亮,而要有女人特定的气质。这种气质也许是一个动作,也许是一个表情。而苗若水把傅月晴的气质定在她的酒窝上,那两个小酒窝特有吸引力。流星与流星只有在相互吸引时才会放出耀眼的光芒。能够找到一个意中人,也算是缘分的恩赐。

傅月晴在医药公司上班,身上常年弥漫着一股药味。药这东西十分奇妙,它的味道让人琢磨不透。不像其他的胭脂香水,喷在身上会呛鼻,喷多了连路人都反感。药味不会,少去了骚动,让人感觉很亲切。结婚十七八年,傅月晴从来不会在身上喷香水。苗若水倒是更习惯这种药香,闻着这种带着苦涩的味道睡得更安稳,好像这世间的太平都紧握在手心。傅月晴是个贤惠的女人,家里的一切都处理得有条不紊:茶几抹得发光,书橱整理得整齐,毛巾洗得干净。家里还长年放着一个药箱,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品:阿莫西林、雷尼替丁、消炎利胆片,等等,这些药在关键的时候都能派上用场。没事的时候,苗若水会拿出来看,对照说明书逐个了解详细用途。傅月晴对苗若水这个行为不太赞同,说他又不是医生,老研究这些讨厌不讨厌?何况病了还有自己呢!有个现成的药师在,一个外行人去操这个心干什么?

一只鸟儿在窗户外的晒衣杆上跳上跳下,苗若水站了起来,盯着鸟儿的举动。

这栋楼离动物园太近,各种各样的鸟不时会来骚扰。苗若水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了叼在嘴里,静静地看着鸟的表演,烟灰掉在裤腿上也浑然不知,烧穿衣服才感觉疼痛。

我的天,差点忘记了,今天要带儿子去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是一个水上娱乐场所。但傅月晴说,今天香格里拉没有营业。苗若水问什么原因,傅月晴让他自己打电话问。打了几个电话,那边都无人接听。看来真的是没戏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苗若水有个女朋友,本来约好中午一起吃饭的。苗若水说既然去不成香格里拉,他就出去吃饭,并向傅月晴请了假。一开始,以为傅月晴会问长问短,甚至不同意。没想到,傅月晴爽快地答应了,而且什么都没问。

这女人真的是让人摸不透。和傅月晴同床共枕十七八年,苗若水至今没有读懂她。他发现只有在床上,灭了灯的时候,他才体验到她内心深处的跳跃。

其实在这之前,苗若水对傅月晴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傅月晴的生活规律,每天早上7点钟上班,中午留在公司吃饭,晚上6点准时下班。有时晚上加班,她会打电话回来说明情况,加班太晚还会打电话让苗若水去接。

傅月晴的父母在乡下,苗若水的父母住在他们隔壁。平常,傅月晴会经常买些老人喜欢吃的东西回来,弄得老两口成天对她赞不绝口,逢人就夸他们娶了个好儿媳妇,这好儿媳胜过了亲闺女。事实的确如此,老两口有两个女儿,都在深圳安家,一年才回来看一次,不靠儿媳妇还真不行。无论大事小事都会和傅月晴说,连买包盐都要问她价钱合不合理。傅月晴总是认真地回答,说价格还算合理,你检查下看有没有合格证,要是没有合格证就别买。每次都认认真真,弄得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

老两口一到家里来,总和傅月晴重复苗若水小时候的事情,说他很小的时候不会说话,以为是哑巴,三岁的时候一开口居然会唱歌;四岁的时候很勤快,叫他做什么就会做什么;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就变得很懒,谁也差不动了,多说他几句就会骂你放屁,神经病。老两口有说有笑的,苗若水一副睡意蒙眬的样子,像在听,又像在睡觉。傅月晴忙着她的事情,不时“哦哦”地回答。这些陈年旧事说了多少遍,已经数不清了。

苗若水在省文联上班。这是一个看起来风光实则清水衙门的单位,每年除了省里拨下来的十万元经费外,自己的创收几乎为零。苗若水在这里可算是个人物,他不仅是文联副主席,还兼任某杂志主编。这可不是一般的杂志,它是全省唯一的纯文学刊物,要想成为作家就得过这一关,得在上面露露脸,因此,一些有文学梦想的人,不套近乎还真不行。别人到了过年就清闲了下来,苗若水则相反,常忙得昏头转向——赶到市里来请他吃饭的络绎不绝。苗若水不是那种见钱眼开、见色就上的男人,他骨子里有着文人的气质。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千里迢迢上门拜访,总不能全拒之门外。有些人还是要见的,不见未免也太不识抬举。苗若水也有他得意的地方。都说大丈夫得有安身立命之所,他的安身立命之所便是他的小说。他的小说写得特别好,文学界都尊称他是五百年难遇的才子。这点不是吹捧,是实力。他连续十年在中国顶级文学刊物上登了部中短篇小说,这个数字十分惊人。可得意归得意,苗若水被众星捧月不是因为那几百部小说,要完全是那样的话,他死也闭眼了。那些把他捧得老高的人,捧的都是他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苗若水再怎么清高,也是世俗中人。从赣西北深山拼搏出来是为了啥?是求一份清贫?或者说写几个文字安度余生?好像不符合正常人的生活规律。就算在文坛,也一样要肉搏,否则会被人踩于脚下,啼哭无门。不过,苗若水真有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对待写作他从不马虎。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不给别人写序,也不请别人写序。这点足以让人钦佩。苗若水不像某些编辑,借着旗号四处招摇,更不会凭关系发人情稿。那些狗屁文章,在他这里是没法露脸的。这世道真乱了,就拿苗若水主编的这个杂志来说,不全是他说了算,一些七七八八的领导会拿稿子来,或是直接打电话说这稿子要上,他想阻拦都阻拦不了。他要是阻拦,会直接把他这个主编灭了。政治权力是很大的。苗若水这性子改不了了,他书生气还是很浓。

这些年来,傅月晴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为他遮风挡雨。这点让苗若水感动。他得感谢这个女人。要不是这个女人,家庭不会如此安逸。傅月晴从来不过问他单位的事情。当年,这个女人与他挤在一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破旧房子里,在走廊上搭炉烧煤,在一楼上厕所。傅月晴十月怀胎还挺着大肚子去上班,直到肚子剧烈疼痛,医院。想想那日子,真的叫人酸鼻子。傅月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没皱一次眉,甚至连孩子也没让苗若水操半点心。这样的女人去哪找?苗若水在清高之余,觉得枉做男人,觉得不仅对不起妻儿,更对不起父母双亲。要咬紧牙关,彻底改变自己。说到底,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要改变自己首先要征服自己的思想。有些思想在脑海里已根深蒂固,想在短时间改变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苗若水渐渐地总结了一套为人处世之道。

文联眼看要换届,文联主席已满六十岁,稳打稳是要退的。这个位置若不是舞文弄墨的高手,很难坐稳。按照以往惯例都是内部提拔。符合条件的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文联副主席。文联总共有四个副主席,苗若水才干了一年副主席,人家都干了十年八载,于是他主动放弃不去竞争,就算竞争到了,他也领导不了谁。苗若水没去竞争的结果是,谁都来与他拉关系,他支持谁,谁就有希望。这得罪人的事情,苗若水不会做。经过几番明争暗斗,意外发生了,上面决定那三个副主席都不用,说是要培养年轻的干部,结果馅饼就砸在了苗若水头上。他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这块饼他想啃,却怕噎着。组织的命令就是泰山,谁也不敢叫他滚下台来。他只好静静地坐在那,尽量保持低调,再低调。半年之后,苗若水在文联主席位置上坐稳下来,其他几个副主席对他都毕恭毕敬。人们说,苗若水这个人是有几下子的。你别看他外表像尊佛,内心强大得很。

4月的昌南风光秀丽,到处是花的海洋。

苗若水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长得妖艳的女人挤了进来,正巧撞了个满怀。苗若水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出去忙点事。女人是王美丽,是县里来的作家,在一所中学当老师,教音乐。几年前,苗若水就听说赣北县有个非常美丽的才女叫王美丽。没想到,一出现还真让他惊慌失措。本来是叫她来讨论稿件的事情,这下不知道从哪下手了。心里不禁痛骂自己,吃了什么豹子胆,招惹这样的女人?

王美丽大概是看出了几分异常。要是打扰你了我就先走,下回再来。

下回再来?苗若水意识到自己必须镇静下来,要不然,脸面就没地方搁了。

门前莲池里,莲叶田田,莲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你看都这么晚了,边吃边聊。

不,不,不。苗若水心里美滋滋的,可还是口是心非地拒绝。

为什么不呢?难道害怕你老婆?王美丽步步紧逼。

我真没空。

不至于吧!稿子发不了不会怪你的,吃饭总得赏脸吧!

苗若水还想拒绝,可王美丽堵住了他的嘴。不去也得去。说着就扑上来摇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去就是了。王美丽咯咯咯地大笑起来。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

苗若水听了这话,立马紧张起来。据他分析,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仅开放,而且胆大妄为。苗若水给傅月晴打去电话,说晚上不能回家吃饭,赣北县来了个女作家硬是要请饭。

傅月晴说,晚上别太晚,早点回来。

这是一个温馨的咖啡厅,里面播放着法兰西音乐。苗若水喜欢听外国乐曲,听着这些乐曲就像身处另外一个国家。这样的地方苗若水还算满意,新鲜,浪漫,不会有闲人看见,更不会招惹流言。苗若水还没开口,王美丽就叫了两瓶劲酒。

你会喝酒?

不会。

那你叫酒让谁喝?

你啊!

对不起,我不喝酒的。

那我喝,亏你还是个男人,没一点男人味。

你不是不会喝酒的吗?

今天想喝。

不会喝就别喝,喝醉了怎么办?

你放心,不会醉的。王美丽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然后倒了半杯给苗若水。

你是个男人,不至于连这点情面都不给吧。

苗若水想拒绝,但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半年没有喝酒了,胃不好,喝下去特别难受。如果换作别的男人,肯定早就失态了,苗若水却表现得很镇静,他不会轻易神魂颠倒。

吃完饭已是深夜了,聊些什么也都不记得了。王美丽的文字是有才华的,这点是可以肯定的。不过文字里还缺了点什么,苗若水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住在什么地方?

赣西宾馆。王美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用不太清醒的口吻回答。

我打车送你去宾馆吧!苗若水说。

你觉得方便吗?我是方便,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我不介意,可是不晓得我朋友介不介意。

你男朋友来了?

不,是个女朋友。不用送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吧!

到家已经12点多了。刚踏进家门,苗若水发现房间内空荡荡的,傅月晴还没有回来。见鬼了,居然比自己还晚。他立马掏出手机来给傅月晴打电话。电话关机了。他想事情有点不妙,傅月晴从来不关机的。他给她办公室打去了电话,没有人接听。幸好有她同事的电话,可这么晚了,吵到人家显然不合适。苗若水又重拨了一次傅月晴的电话,这下居然通了。

你在哪?

我在办公室加班呢!

我来接你吧!

已经下班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苗若水挂上电话,头嗡嗡作响。直觉告诉他,傅月晴在撒谎。他迅速跑下楼。几分钟之后,一辆白色的车子在远处停了下来,驾车的是一个男人。苗若水见状迅速跑回了家。到家后,他故意给傅月晴拨了个电话。

回来了吗?

马上到呢。

这么晚还有的士吗?

有啊。

傅月晴回到家时,苗若水已经窝在了床上。傅月晴又是刷牙又是洗澡,忙了大半个小时才上床。刚躺下,苗若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床边的手机嘟嘟地响起来。你回家了吗?苗若水拿起来一看,是王美丽发来的信息。

苗若水已经心不在焉,顾不得王美丽了,他关了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可怎么也睡不着。傅月晴很快就睡着了。苗若水知道,傅月晴心情不正常时才会有饮酒的习惯。要么是过于高兴,要么是过于悲伤。在他看来,今天晚上她是遇上了高兴的事儿。他悄悄地爬起,在卫生间里找到了傅月晴刚换下的内裤。裤衩上残留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他顿时感到天要塌下来了。

傅月晴……苗若水想骂没骂出声来。

苗若水和傅月晴的认识有着传奇色彩。那年,苗若水被大学同学骗到广州搞传销,在传销场上认识了傅月晴。傅月晴也是受害者。当时,她穿一件白色的外衣,围着红色的围巾,走路的样子有点特别,一看就是那种特倔的女人。没多久,苗若水发现自己大脑中了病毒,只要稍微有点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起她走路的姿态。

傅月晴绝对不是那种男人一见就爱的女人。要多看,多看几眼才会发现,无论是胸部还是屁股都特有味。这样的女人不是一般的男人敢去追求的,她的眼光高,一般男人不在话下。不过,苗若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征服。对于爱情,他不喜欢几句话就能圆场,他喜欢折腾,弄得筋疲力尽。

得手的那阵子,苗若水逢人就吹自己娶了个好媳妇。那时,他认定自己一辈子都会喜欢这个女人。都说女人就是水中花镜中月。可自从生了孩子后,傅月晴胸部变成了飞机场,臀部肥得像磨盘。那个当年傲气的姑娘,被岁月湮没得无影无踪。这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有认命。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至少他比其他男人胜一筹。有些男人一辈子娶了个丑女,从没品尝过丰乳肥臀的滋味。不过,现在苗若水想通了,至少傅月晴是个好媳妇好妻子。有了这些,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应该知足了。

可欲望是无止境的,对于内心的不平,苗若水在尽力克制。

关于那天的事情,苗若水再也没有提起。不是不想提。傅月晴帮苗若水换了一台新电脑,说是公司最近装修大楼把电脑全换了,她借在办公室的便利弄了一台。

苗若水说,公家的东西不能随便要。

不要就算了,看你成天抱着个破电脑慢啊慢,给你弄台新的你又啰唆。

苗若水只好不再说话。傅月晴把电脑擦得一尘不染,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在上面加盖了一条红色纱巾,书桌边还摆放了一盆鲜花,香味很浓。玻璃半开着,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空气里没有寒意。苗若水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他在看傅月晴劳动。她是个好动的女人,在家的时候没有一会儿是清闲的,不是洗刷就是拖地。苗若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这是前几天一个文学爱好者给他的,是一包软中华。这么高级的烟他还没抽过,平常抽的都是庐山,五块钱的。他不愿意收,可人家说自己是卖烟的,一包烟小意思。苗若水只好收下。

咔嚓,打火机燃了。苗若水把烟叼在嘴里,猛地吸了口,也许吸得过急,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傅月晴正在拖地,忙放下手头的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你不能抽烟还抽。

苗若水心里唧咕着,怪你个鸟,你该去关心别的男人。

傅月晴把开水放在茶几上,回过头接着干手头的活。她穿得很单薄,忙了半天也热得满头大汗,贴肉衣几乎可以看透每一寸肌肤。苗若水有点失神了,烟灰掉在地上浑然不知。

之后,苗若水去北京学习。学习一星期。去的时候,傅月晴把苗若水单位发的那只旅行包找了出来,给他准备了两套替换的衣服以及牙膏、牙刷、脸巾、剃须刀,就连充电器也没落下。苗若水是晚上的飞机,傅月晴中午就催他去机场,说早到比迟到好。果然,路上堵车,本来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机场的,结果直到飞机起飞前几分钟才到。万幸。苗若水立即给傅月晴发了信息,没说堵车的事情,只是说飞机马上起飞。

在北京的几个晚上,苗若水都不自在。第一个晚上还算睡了个安稳觉。第二个晚上,傅月晴发来信息说,晚上要加班。这个晚上恰巧苗若水看话剧,直到晚上12点钟才散场。他给傅月晴发去了信息,傅月晴说刚刚到家。第三个晚上,傅月晴没有告知去向,是苗若水主动打的电话。电话一直没有接,直到晚上11点钟才回信息,说是手机丢在了公司忘记带回家。第四个晚上,6点钟傅月晴就主动打电话汇报晚上的安排,说晚上公司要加班,加完班就会回去,不过手机马上没电了,到家后再给苗若水打电话。晚上10点钟,苗若水故意查岗,他直接拨打了傅月晴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拨过去就接了,是傅月晴的声音,这下苗若水消除了顾虑。同住一室的同学,与他讨论小说到深夜,以至于12点都没入睡。他试探着给傅月晴打了个电话,还在关机状态。又给她办公室拨了过去,结果没有人接听。他有点慌了,接连拨了十几次,都没有人接听。他判断,傅月晴还没有回来。苗若水又不忍心打扰二老,这么晚二老早已熟睡。半小时后,他又重复给傅月晴打电话。这次通了。

你这么晚还没回家?苗若水问。

还在公司加班,装个软件,马上就回去。

电话怎么关机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有电了。

怎么现在又有电了?

刚才用别人的充电器充的。

你骗人吧?根本就不在公司。苗若水感觉傅月晴在撒谎。

没有骗你。

公司里还有谁?

几个安装软件的人,那你问下他们还有多久。

傅月晴“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打过来。苗若水听见她自言自语地问,但没有听到任何回答的声音。

你和谁在一块?

真在公司。

骗鬼。

傅月晴挂上电话不再接了。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傅月晴都没加班,这让苗若水感觉异常。苗若水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本来说好是星期天晚上回去,星期六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满脑子都是傅月晴和别的男人亲热的画面。苗若水打开家门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他悄悄地掀开傅月晴的被子,然后习惯性地抱住傅月晴。刚刚抱住,傅月晴就惊叫起来,迅速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吓死我了!

不过,傅月晴惊恐的表情,迅速就稳定了下来。吃过没有,要不要我煮碗面条给你吃?

苗若水压抑着怒火,傅月晴,你就装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傅月晴啊傅月晴,你也安排得太周密了点。

在文学圈里,像贾平凹笔下《废都》里的事情不是没有。一些女人偏偏喜好文人。一些所谓的文人偏偏打着作家的旗号,施展才情,弄得女人魂不守舍。喜欢文学的女人往往内心是收敛的,不像商场上那样明目张胆,搂搂抱抱。与商人来往的女人相对而言外表会更漂亮,属于那种夺目的红颜,第一眼靠上去就不会移动。她们在饭桌上会主动抢占先机,举杯自饮。目的自然也是不一样的,除图钱财外,还图个大阔的名分。喜欢文字的女人则要安静得多,不会主动,还带些羞涩。王美丽是个例外,所以苗若水有些措手不及。

苗若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是有名的风流才子,追了七八个女人,个个都得手了。不过这些女人都有致命的弱点,自然不是苗若水喜欢的菜。据他自己说,没有触动他心灵。不过婚前的事,傅月晴是不追究的,她说,之前就算苗若水与别的女人做过爱,她也不会有半点悲伤。苗若水就喜欢傅月晴这个性子,把事情分得明明白白。还好,苗若水没有什么绯闻,算是安分守己。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时代的文人大不相同了,古代的文人即使有风流韵事,那也是敢作敢为,多少还会流传于世;现在的文人不会承担责任,只会偷偷摸摸,完事了还会找各种借口搪塞。这与女人有关,这些女人都是主动的,来的时候就像是浪潮,汹涌澎湃,想阻挡都阻挡不了。去的时候消失得无声无迹,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遇上黄丽平纯属偶然。

苗若水去A省文学院参加一个文艺活动。这是个刊物对接联谊会。相比苗若水主编的杂志,人家的杂志要牛得多,各种选刊选登它们文章多了去了。苗若水的这本杂志,不是没有地方选登,但选得少不说,关键是在外界影响还不算大。黄丽平不是刊物主编,按理说,与苗若水搭不上弦。可黄丽平是文学院的副院长,还是知名作家,这次会议的总统筹。她给苗若水投过几次稿子,读她的文字苗若水像换了个人,感觉黄丽平的心伴随着文字不停地跳,他的心也会随之跳个不停。见到黄丽平的时候,黄丽平特别接待了他,安排了单间,还送上了鲜花和水果。这点,苗若水是从接待册看出来的。所有的人都是双人间,只有他是单间;别人的房间只有水果,没有鲜花。在接下来的研讨会上,黄丽平做了解释,说单间是苗若水自己掏的钱。这点让苗若水大感意外。

晚上吃饭的时候,黄丽平特意坐在苗若水旁边,不停地劝苗若水喝酒,说米酒是不会醉的。苗若水感到黄丽平在耍心眼,他曾经有一次喝米酒就醉得很烂。

我真不能喝,胃都烂了。苗若水不敢接招。

我的胃比你烂得厉害,要不然掏出来看。哈哈哈哈!黄丽平得意地笑个不停,苗若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满桌子的才俊都站在黄丽平那头,美女如此热情怎能冷场?

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苗若水话一脱腔,就后悔了。黄丽平给他倒满了一杯,还好,她没有一饮而尽。看样子不是来折磨他的。到散席也就饮了三杯。不过回到酒店,苗若水明显感觉到头重脚轻了。这女人下手有点软,内心可还是毫不留情。倒在床上,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时分,他口干得厉害,爬起床来烧开水,这才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电话是傅月晴打来的,信息是黄丽平发的。苗若水立即给傅月晴回了电话,响了几遍才接。

傅月晴打着哈欠说,我都睡着了。

今天晚上喝醉了,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在外面少喝点,你那胃根本就不能装酒。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不聊了啊,你多注意身体。

挂上电话,苗若水又给黄丽平回了信息。不好意思,刚看到你的信息,今天真的喝多了。

没想到,黄丽平立马就回了信息,看样子你的酒量很大啊,不太像是真实的话。

是真的,只差没吐出来。

哈哈哈哈,你就装吧!

没有装,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你这么晚还没有睡?苗若水问。

跟你一样,我也喝醉了,你知道吗,我是舍命陪君子。

看你那么主动,还以为你酒量不小呢。

我都说了,是舍命陪君子,你爱信不信。

有了这次见面,苗若水基本上把黄丽平装在了心里,常主动给她打电话。每次听到她咯咯咯咯的笑声时,感觉特别舒心。黄丽平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不会从正面反对一些见解。苗若水厌恨一些无理的事情时,她会站在他这边做支持者。苗若水特别喜欢这样的女人,觉得这样的女人最可靠最忠诚,不会有二心。

在黄丽平面前,苗若水从不谈及自己的家庭,黄丽平也不会说自家事。两人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如对一些文字的评价,对一些作者的印象,还有圈内又闹了什么绯闻。

黄丽平说,她们单位有个女的和一个作家被捉奸在床,两个人都有家的,结果都离婚了,现在结婚了,两人的感情很不错。

苗若水笑着说,看来这是个阴谋,彼此设计的,还想轰轰烈烈。

你也这么想?哈哈哈哈。

我可不敢这么想。在苗若水看来,如果真要上演一出喜剧的话,他觉得黄丽平是最好的对象。不过苗若水即使想,也没有那个胆。

苗若水自从有了那次异常的责问之后,与傅月晴的关系有了些变化。

傅月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恋上了酒,啤酒和红酒都喝,还贪杯。女人喝酒可不是什么正常事。最早约傅月晴喝酒的人是她自己。说是城西开了个小酒吧挺有意思,问苗若水去不去。苗若水去了。很简单的一个酒吧,里面摆了几张高高的桌子,一大群人站在那喝酒。唯一的活动是听音乐。在这里喝酒的方式很简单,连酒杯都没有,进去了,最少也要喝一百块钱的,一百块钱是五瓶啤酒,平常在外面卖三五块钱一瓶,在这里翻了十倍。

苗若水是个文青,这么骚动的地方自然不喜欢。他去了一回,就不去了。傅月晴不一样,兴趣不仅没有削弱,相反还升温了。接下来,几乎每周双休日她都要去酒吧。苗若水不反对,他愿意留在家里写写文字。在他看来,读书写字远比喝酒消费要好。与傅月晴喝酒的始终只有三个人,她公司办公室干事张晓红,开车的司机张红宇,还有她的同学王向文。这三个人从表面上看是可以放心的。张晓红面容还行,腰部很宽大,男人不会轻易看上。换句话说,是不会搞外遇的。张红宇比傅月晴个头还矮,关键的是比她还小,皮肤黝黑。这样的男人,女人一般是不会喜欢的。王向文是她高中时的同学,是个小白脸。傅月晴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喝就喝吧!每次晚上都是不过12点不回。对这点,苗若水很是恼火。他曾经搞过两次突击,每次去都是几个人站在那仰着脖子往下灌。之后,苗若水就不想去了。既然喜欢就让她去过把瘾,成天上班下班、下班上班,真的是没有半点生活空间。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外出旅行过。

那天晚上,傅月晴一点才回来,醉得几乎不省人事,是张红宇送回来的。苗若水帮傅月晴脱了衣服,发现她背上有很多泥土。这让他联想起很多事情。不过,苗若水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傅月晴是个忠实可靠的女人,她不会轻易背叛。结婚前,苗若水知道她谈过两次恋爱,与别的男人发生过四次关系。一次是高中毕业那年,与她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在教室里道别,那一次做得很失败。另外三次是在她最孤独落寞的时候,和一个长得十分丑陋的男人尝了禁果,她迅速逃离,躲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直到结婚。这些都是结婚后傅月晴主动告诉苗若水的。苗若水没有生气。不生气不代表他不在乎。他没有傅月晴坦诚,始终不敢袒露,只是把那些经历全部改写成了小说,而且告诉傅月晴,有关他的文字,没有一个故事是真实的,全部是虚构。

傅月晴不是没有迷离的时候。她身边读过苗若水小说的人,都和她开玩笑说,作家是要深入生活的,不体验生活什么都写不出来。苗若水的文字里有太多的戏剧性爱情,太多的渴望。这点傅月晴心里最清楚。不过,她会做真实的读者,只读文字,不纠缠文字的故事。甚至有些像苗若水的经历,她还是习惯不去在乎。这对她而言,少了很多烦恼。

夜很静,苗若水还在构思小说。这个小说他得写好,这是使命。身为省文联主席,他发表作品的数目虽然很大,全国的刊物都登了个遍,但是没有拿过任何大奖。他想写个可以拿大奖的作品。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12点,傅月晴怎么还没回来?他试探着给傅月晴拨电话。关机。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放下手中的笔,他决定赶去那家酒吧。

他赶到酒吧的时候,酒吧里只剩下一个人。这人大概是酒吧管理者。她热情地说,刚才有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开车接走了。苗若水问了大致相貌,可以确定是傅月晴。站在酒吧门口,苗若水又重复拨了几次电话,依然关机。他想,不外乎两个可能,一是那个男人送她回家了,另一个是带她去开房了。他立即往回赶。家里依然一片漆黑,可以断定她和那个男人去了。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深更半夜单独和一个男人去了,会发生什么?苗若水不敢往下想。

满身酒气的傅月晴回来的时候,快天明了。苗若水听见开门声,立即爬了起来。送傅月晴回来的是张红宇。苗若水上前给了傅月晴一耳光。傅月晴身体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张红宇迅速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剩下的时间,苗若水一直逼问她去了哪,傅月晴死活不说话。最后哭着说,去开房了,你满意了吧?就是和刚才那个男人。傅月晴说张红宇吻了他,还说喜欢她。

第二天早晨,苗若水让傅月晴打电话叫张红宇过来,结果两个人吵闹得不可开交,还打了。电话是苗若水打的。这次,他不仅名声扫地,傅月晴对他也像换了个人。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同床共枕。

那天下午,苗若水窝在家里写小说,突然接到法院的传唤电话,说傅月晴起诉离婚了。苗若水听了一惊,没想到傅月晴还来这套。他没去。直到傅月晴把一切手续办下来,他才去签字。傅月晴什么都没要,这点让苗若水很意外。她已经快四十岁了,离开这个家还真的有点难。他私下打听张红宇的情况,张的妻子在外面跟一个男人走了,现在张一人带着一个孩子,最关键的是他家庭情况很不乐观。苗若水还是想和傅月晴谈谈。可一切都晚了。傅月晴和她的好朋友说,苗若水是个神经病,他已经不再是正常男人。苗若水听了很不自在,叫傅月晴不要败坏自己的名声。傅月晴说,除了她这样的女人,再不可能有其他的女人与苗若水过了。听了这话,苗若水冷笑。那些献殷勤的女人,只要他稍微给点机会就会主动上床。不过,这点傅月晴不知道,她以为苗若水是个书呆子。

离婚后,苗若水自由了。几乎每个晚上都有应酬,请客的多半是那些美女作家,是苗若水平常夸奖的美女作家,有写诗歌的,写散文的,还有写小说的。每个苗若水都能够总结出几句话来。最令苗若水回味无穷的还是那个叫黄丽平的女人。苗若水和她说了自己的婚姻。听完后,黄丽平说,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男人。苗若水开始有些心虚。连黄丽平都认为他做错了事情。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了傅月晴?

这些年,傅月晴其实表现得很不错。离婚后,父母对苗若水的意见也很大,说白生了这个儿子。两老身体明显不如从前,连个煎药的人都没有了。

自从傅月晴走后,家里空荡荡的。桌子上,傅月晴喜欢吃的苹果、梨都烂了黑疤,他也懒得丢,成天烦躁不安。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人该是幸福的。当普通职工的时候,经常挨领导骂,得看脸色行事。现在好了,什么事都自己拍板,想做什么做什么。没外乱,倒是内部先乱了。他感到,内乱是最可怕的。家里一旦没有了女人,就不像个家了。衣服换了几天搁在那发霉。厨房里乱七八糟,几天难开一次火。天天与老人一起吃,弄得老两口唧咕着,我们这么大年纪了,图不了你照顾,还要我们照顾你。老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都成这个样子了,红本子换了绿本子,这是铁的事实。那天,他在街上远远地看见傅月晴和一个女人逛街。傅月晴把头发烫了,穿着紧身牛仔裤,屁股一扭一扭的,还真有点女人味。苗若水的心里很不好受。他最讨厌烫头发的女人,在没离婚之前傅月晴多次提出烫头发,苗若水就是不同意。他说,头发就像树叶一样,是不能折腾的,树叶经过风霜雨雪之后就没之前漂亮了。苗若水是那种固执的人,他说出的事情基本不会更改。

不知道什么时候,音乐已经停了下来,苗若水的手机在不停地响。这是个老牌三星手机,声音有点刺耳。他在裤兜里找,就是没掏出来。谁打电话来无所谓,只要不是宣传部长就行。

苗若水站了起来,感觉胃部很不舒服。好些天没吃胃药了,以往,都是傅月晴从公司里带回来。他找遍了所有抽屉,没有找到备用的药。

苗若水拿着手机不停地翻,找的都是女人名字,看起来个个熟,其实并不怎么熟。唯独王美丽不同,翻到她的名字的时候,他屏住了呼吸,他发了条信息去——

你的那组稿子我决定用了,只是有些地方还要修改,比较急,你要是方便,明天早上就过来,中午我请你吃饭。

那真是太感谢了,应该是我请你吃饭。

王美丽还真就来了。这次苗若水是有准备的,他打算把自己豁出去。

调节气氛的是酒。王美丽的酒量很大,苗若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要不是趁她上卫生间时,在她的啤酒里加了半杯白酒,她肯定醉不了。苗若水打算趁着酒精的力度发泄一下,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王美丽在省城的朋友打电话来,服务员帮忙接了,结果来了一个男人,开车把王美丽接走了。

第二天,王美丽没有立即回家。她知道苗若水现在单身,两个人之间有了明显的距离。苗若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狗日的,你那鸟稿子,老子不帮你发根本就见不了天日,你这不是在利用我吗?

十一

天气晴好的时候,苗若水的同窗好友王正打来电话,邀他去钓鱼。王正现在是一家出版社的社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初中、高中,只是后来苗若水上了大学,王正去当了兵。

王正一见面就说苗若水的不是,你这么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一丁点气量?傅月晴是多好的女人谁不知道啊,居然还动真格离婚,真的不知道你是在搞什么?

我搞什么?这女人真的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王正问。

我说不出口。

你没有证据自然说不出口。王正说。

苗若水的心里像是泼了一瓢冷水。难道真是自己错了?

我说你啊,要学会换位思考。你至今还不明白傅月晴与你离婚的理由吧?

什么?苗若水瞪着眼睛问。

那是因为她太在乎你了。

湖面很平静,湖水早已被城市的废弃物污染了。苗若水记得小时候,可以在湖里游泳。现在鱼儿生存不下去了,半天连一条鱼苗都没有钓起来。他也知道,即使有鱼自己恐怕也钓不上来,他现在的心境不适合钓鱼。

十二

傅月晴已离开那家医药公司,再也没有回去过。傅月晴离开苗若水后租了个房子,一个人养活一个人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她还会偷偷回去看望苗若水的父母。她说,即使离婚了,老人还是她的爸妈,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

傅月晴不让老两口告诉苗若水自己回来过。老两口就只字不提,甚至还为她把风,生怕撞上苗若水而尴尬。苗若水有自知之明,婚都离了,他不会去纠缠不休。

王美丽其实不适合苗若水。这点苗若水看得很清楚。王美丽过于年轻,还是未婚青年,她不会找个比自己长出一截的男人。喝得烂醉的时候,苗若水答应帮她上个稿子,她会闭上眼睛献身。苗若水要的不是游戏,他想长久下去,起码要比傅月晴对自己真心。可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不排除社会上有愿意嫁给大龄男人的女人。网络上就炒作过一名二十多岁的女研究生嫁给了一个八十多岁的教授,还领取了结婚证,摆了喜宴。女孩子表现得很幸福。这个女孩子完全是被老教授的精神财富征服的。套在苗若水身上,也不分上下。苗若水有身份,有学术,也有才华。可王美丽不像那个女孩,她眼光不低,有很多选择的余地。即使要找,她会找个年轻帅气、才华在苗若水之上的。

倒是黄丽平是个不错的女人。可破坏人家的家庭,这种不道德的事苗若水更不会做。他给黄丽平发了不少信息,黄丽平每条都回,而且非常及时。他不敢开口,担心开口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十三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苗若水精神恍惚了起来,仿佛坐火箭飞上了天,他叹了口气,在口袋里搜寻。烟盒压扁在口袋角落里。苗若水掏了出来,里面还有一支,不过已经不像烟了。打火机也不见了,找遍了茶几都没找到。他突然想起了王美丽,稿子已经发表了半个月,他一直在等待王美丽主动发信息感谢。这小妖精,不是一般的精明。苗若水有点上当的感觉。

苗若水主动给王美丽发了信息,没说稿子的事情,只是问好。王美丽说最近很忙,打算去北京旅行。苗若水让她去北京的时候来趟昌南。

王美丽回了个电话说,你都是单身男人了,我直言吧,真不敢来,我怕掉进狼嘴里。说着就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话是个玩笑。苗若水听起来却满腹怒火。这狗日的,他愤怒地挂上了电话。他以为王美丽会打电话来道歉,但没有,苗若水十分失望。

夜晚时分,电视里在播放一个爱情剧。苗若水的手机不停地唱着歌,一首叫《打靶归来》的老歌。是个陌生的电话,肯定又是哪个女作家来访。果真如此。这个女作家叫杨娟。杨娟算是杂志的老作者,最近五年,每年都有稿子在刊物上发表,文笔老练。苗若水比较喜欢她的文字,逢人就说杨娟是个很有才情的女作家。苗若水看过杨娟的照片,稿子刊发后要配发创作谈,因此需要照片。看照片,杨娟不是那种艳丽的女人。

这次见面让苗若水意外。

在约定的咖啡馆内,他甚至朝着窗户边那个面黄肌瘦的老妇女走去,怎么也没料到,那个打扮时尚的女人会是杨娟。

嗨嗨,在这边呢!杨娟经常去苗若水博客里逛,对他早已了如指掌。本来没打算喝酒的,是苗若水主动叫的,他的心情很不好,可还是装成若无其事。

你想喝什么酒我都可以陪。杨娟说。

喝白酒吧!

那我喝不了。杨娟说。除白酒之外,什么酒都可以。热情的服务员立即靠了上来。

除白酒外,你们这里有什么酒?杨娟问。

红酒吧,我们这里正好搞活动,你们可以来一个情侣套餐,很便宜的,酒是免费送的。

杨娟征求苗若水的意见,苗若水表示什么都好。

苗若水与杨娟聊得很投缘。几杯酒下去,苗若水明显感觉醉了。借着酒气,苗若水拉着杨娟的手吻了一下。杨娟没有拒绝。

我不能再喝了,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回不了宾馆了。

苗若水反而感觉自己没醉。接着喝吧,喝得天荒地老。

杨娟的手机屏幕在不停地闪。

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杨娟没有接听。管他谁打的,我都不接,今天晚上我就陪苗若水。

苗若水是凌晨两点回家的。

他感觉胃剧烈疼痛,看来昨天晚上的酒喝得太多了。医生一再强调,苗若水的胃不适宜喝酒,喝多了会出大问题。苗若水连衣服都没有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10点多了,太阳透过窗户的玻璃照在床上。苗若水搓揉着睡眼,好久才看清楚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箱,里面全是治疗胃病的药。此时,裤兜里的手机不停地唱着那首《打靶归来》。苗若水掏出来一看,是杨娟的电话。他没有接。仰卧在床上,闭着眼睛,他打算就这么睡着,一直到第二天醒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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